三隻老虎青年旅館

Author: 三隻老虎青年旅館 2016-11-24 14:39:14 Views: 575

 

 

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Vilnius),雖是夏季,但空氣中傳來陣陣寒意。儘管如此,灰色天空與落不停的細雨仍無損這個城市的美麗。維爾紐斯的老城區保有七十五座教堂以及無數的巴洛克建築,在一九九四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自那時起,這顆被遺忘明珠的美好逐漸為人所知,觀光人次持續飆升。

的確,這場雨阻擋不了興致高昂的觀光團遊客在市中心的窄巷間信步閒逛。然而,令人驚訝的是,許多觀光團來自俄羅斯,來參觀這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俄羅斯旅客人數,僅次於立陶宛的鄰國波蘭。

流離的人民

亞寇芙斯基(Alexandra Jacovskyte)今年六十八歲,是極少數仍生活在立陶宛的猶太人後裔,位在市中心的家是棟歷史建築。她拿出一碗剛採摘的鮮採莓果招待我,在歐洲北部的波羅的海國家,夏季短暫,水果種類不多,人們必須把握時間採摘。

即使是猶太血統,卻是在蘇聯的教育體系中成長,談到立陶宛過去的那段艱辛歲月,亞寇芙斯基有好多話想說。在二戰之前,維爾紐斯是歐洲最大的猶太人聚居地之一,有「西方耶路撒冷」之稱;當時,維爾紐斯近四成的居民擁有猶太血統 。然而,到了一九四四年底,納粹軍隊離開時,立陶宛境內百分之九十一的猶太人已流亡他鄉,或是死在集中營裡。小小的立陶宛,成為納粹大屠殺期間猶太族群減損最劇的國度。

打從一開始,猶太人在立陶宛社會中,就不只是個財力強大的族群而已,他們在國防事務上也相當活躍。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三年間,立陶宛百廢待舉,有超過三千名猶太人志願從軍。而猶太族群在立陶宛的藝術和音樂上,也有長足貢獻。

「我的父親是位歷史學家,也是一位擁抱世俗生活的理想主義者。他堅信公理正義,因此成為了社會主義者。幸運的是,他從納粹迫害中全身而退;而在蘇聯前期,他也為共產黨政府所認可。」 這或許可以解釋,何以亞寇芙斯基的家人能相對平安地度過蘇聯占領與併吞的第一階段。

隨著政府開始猜忌猶太人,亞寇芙斯基的家庭和其他猶太人一樣,對蘇聯式制度產生幻滅,漸漸疏遠了政權。或許蘇聯政府最初曾把猶太族群視為同路人,然而,它終究改變了路線,反猶太勢力再次抬頭,大張旗鼓。

猶太族群的迫害歷史

「猶太人」這個詞成為了禁忌。「有一段時期,我們被稱為『其他人』或者是『醫員們』(可能因為許多猶太人從事醫療工作)。」亞寇芙斯基解釋,「雖然共黨在枱面上沒有迫害猶太人,但我們的日子從來不曾好過。」

戰後,蘇聯獨裁者史達林(Joseph Vissarionovich Stalin)公然迫害正統猶太教徒以及與國外有接觸的猶太人。許多人在西伯利亞的勞改營中了此殘生;而世俗化的猶太人雖然倖免於難,與俄共控制的政府間的衝突卻時有所聞。猶太人不被允許從事公職,且移民到他國的限制重重,機會渺茫。

「我在蘇聯統治下接受完整教育,但我對於當權者面對藝術睜眼說瞎話的荒謬程度非常訝異,並且對任何被蘇聯政府視為『反革命』的事物產生興趣 。直到一九八二年俄共總書記布里茲涅夫(Leonid Ilyich Brezhnev)辭世之前,統治精英階層始終瀰漫著一種偏執的氣氛,我們不被准許使用想像力,如果我們的創作內容與蘇維埃的藝術概念不符,他們就會皺起眉頭,執行思想檢查。」

布里茲涅夫控制蘇聯政治局的那段時期,藝術家和知識分子創作力飽受禁錮,所有來自外界的點滴訊息,都受到官方媒體嚴密的控制和過濾。
像亞寇芙斯基這樣的人們,沒有機會認識外面的世界,也無從比較。但再嚴密的控管也阻擋不了思想的滲入,也許就是一些走私進來的印刷圖像,啟發了亞寇芙斯基。從相對較為自由的波蘭走私進來的藝術雜誌,提供了一扇窗,讓人們如久旱逢甘霖般瞥見世界其他地區的樣貌。

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亞寇芙斯基,溫文有禮,然而當提到前蘇聯政權在處理經濟與社會問題時,她難掩憤怒,聲調尖利,拳頭重重敲桌,譴責無能的官僚體系。「我真不理解,他們怎麼可能看不出那是無效的?他們的愚蠢和短視簡直沒有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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